虐殺器官(電影原著小說)

那個男人的目的為何?引發大量屠殺的「虐殺器官」的真面目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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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2015年10月劇場版即將上映

 

‧SF迷引頸期盼,英年早逝的天才科幻小說作家出道作
‧被譽為世界最頂尖的科幻作品,出版後掀起日本科幻文學界滔天巨浪
‧宮部美幸‧伊阪幸太郎給予極高評價的作家
‧日本罕見的本格國際軍事謀略懸疑小說

 

‧「2000年代SF BEST」第1名
‧「BEST SF 2007」第1名
‧第1屆PLAYBOY推理大獎
‧「SF Magazine創刊700號紀念2014ALL TIME BEST SF」長篇部門第5名
‧第二十八屆日本SF大獎候補

 

911以後,面臨「對抗恐怖主義」的轉機。各個先進國家皆導入徹底的管理體制,肅清恐怖分子,落後國家則開始大量爆發內戰及大規模屠殺。而在各地莫名發生的屠殺事件背後,有個謎樣的幕後黑手──約翰‧保羅,美國上尉克拉維斯‧薛帕德為了尋找他的蹤跡,因此趕赴悲慘的屠殺現場……。那個男人的目的為何?引發大量屠殺的「虐殺器官」的真面目又是什麼?

編輯推薦


闔上書後,每一段文字都在腦海中不停迴盪,只好拿起來再看一次

「根據某個吠陀語文獻中的奇妙算式來看,附加在諸神語言上的人類語言所表現的,大抵也只占整體語言的四分之一。」這是作者所引用的一句話,也點出了本書主要的內涵──語言。人類之所以與世間萬物不同之處,就在於語言。因為語言的傳遞,得以得知訊息且避開危險,立於萬物之靈;但也使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複雜,因一句話而引發的殺機在現實世界中也不勝枚舉。

本書的主角「我」是個有豐富文學背景的特種部隊軍人,也因此常常會引用哲學家或文學家的譬喻,這無疑是展現出作者腦中豐富的資料庫,但對於讀者來說可能有些費力,不過就算不是太過於清楚也不會妨礙閱讀。而因為主角本身的背景使得他在思考問題上常採取與一般軍人不同的思維,在書中這個相當特異的近未來世界裡,也是非常獨特的存在。

讀者透過第一人稱的描述,與「我」一起看見後腦開花的小女孩、肚破腸流的少年、被火焚燒的村民,以及戰爭的無情。相較於戰場上的慘烈,「我」在進行任務前的準備及會議,更顯得過於冷靜。在書中的設定,特種部隊的軍人在執行暗殺任務之前,會先進行「戰鬥適應感情調整」,也就是將個人的道德與任務區分,使軍人保有不至於影響任務執行的情感。一方面是作者為了凸顯出經過感情調整的心理狀態,另一方面也是在鋪陳「我」的情感拉鋸。

在「我」的夢中「死者的國度」經常來造訪,夢中的場景雖然充斥被屠殺的屍體,但與現實世界不同非常平和。清醒之後,通常是身處在準備進行暗殺的軍用機艙中,雖然很平靜卻暗潮洶湧。「我」在追蹤謎樣的幕後黑手約翰‧保羅的期間,同時也在現實與夢境間、生者與死者間掙扎。藉由作者生動的文筆,讓讀者彷彿也跟著主角面臨生與死的困境。看到最後,才能了解前面的敘述一切都是為了指向最終的結局。闔上書後不禁讓人深思……這一切真的只是故事嗎?

順帶一提,作者在撰寫本書時的定位,無疑是科幻小說,也在這個領域獲得相當大的迴響;但更令作者意外的是,在推理小說界也獲得非常多的讚聲,甚至在第一屆「PLAYBOY推理大賞」奪冠。依書末圓城塔老師在訪談中所說:「只要有謎團,又有人死掉,就算是推理小說了。」這本書可說是實至名歸。(文/台灣東販編輯部)

試閱

根據某個吠陀語文獻中的奇妙算式來看,附加在諸神語言上的人類語言所表現的,大抵也只占整體語言的四分之一。
──巴斯卡‧基亞(Pascal Quignard)《音樂之恨(La Haine de la musique)》

1

泥地上留著一道深深的卡車輪胎痕。只見一名小女孩埋頭對著輪胎痕。

小女孩看起來就像是夢遊仙境的愛麗絲,一心想要進入深藏在輪胎痕中的神奇國度。她的後腦勺像開了一朵紅花,頭蓋骨的內部就暴露在空氣中。
距離不到十呎處,有個少年橫躺在地。子彈從少年的背部進入身體,在體內彈跳了一陣,最後從肚臍附近飛出體外。他的腹部開了一個大洞,腸子從腹腔掉出來。兩個小時前下了一場雨,經過雨洗,腸子呈現閃亮的粉紅色。少年的雙脣微開,露出了可愛的門牙,彷彿有什麼話沒有說出口。

順著輪胎的痕跡往前走,會抵達一個只有二十戶人家的小村落。
村子的廣場被挖了一個大洞,上面堆疊了許多屍體,他們的皮膚都因燃燒不完全而冒煙。現場混雜著肉被烤熟的味道,與毛髮被燒焦的臭味。被燒到一半的肌肉陡地收縮,使得大家都像腹中胎兒那樣蜷曲起身體。他們身上的骨頭因無法承受肌肉收縮產生的拉力而折斷,導致四肢在非關節的部位,仍出現不自然的彎曲。彎曲的手與腳交錯在一起,使得坑洞看起來像是蜘蛛的巢穴。

全部的人都死了。
全部的人早就死了。我打開門,看到我的母親,葬儀公司早已依照華盛頓州法的規定,對屍體進行了防腐處理。防腐液讓她擁有一個端正的臉龐,她的臉也經過仔細化妝,露出永恆且虛偽的安詳表情。
「看看你的背後。看看所有的死者逝去的身影。」
聽媽媽這麼說,我轉頭望去。我看到一個廣大的世界向前延伸,死者們都揮著手對我微笑。從人類開始土葬同胞以來,所有的死者,都在我的眼前。其中有些死者的身體是完整的,有些死者的身體則有所缺損。我不知道我為何會明白沒有頭的死者正在微笑,但他的確在微笑,而且正好奇的把玩掉到身體外的腸子。
「大家都已經死了吧?」
我回頭望向死去的媽媽,如此說道。媽媽則點點頭,指著我說:「是啊。你看看自己的身體。」
我朝自己的身體望去,發現身體已經開始腐爛,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在遙遠的一方,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死者,都緩緩地朝著某處前進,看起來宛如一條長河。
我問媽媽,這裡是不是死後的世界?媽媽輕輕地搖頭。在我小時候,她都是用這個動作來糾正我的錯誤。
「不是,這裡是原來的世界。是我和你一起生活的世界。是我們努力工作,與陸地相連的原來的世界。」
原來是這樣,我如此答道。並且因為感到安心而流下了眼淚。在死者的隊伍中,我看到幾個熟識的臉孔。包括在年幼時就因癌症而死去的班哲明,還有頭顱早已不知去向的爸爸。
接著,媽媽拉起我的手,引導我走進行列中。
「來,走吧。」
我點頭,和母親一起走進前方的死者行列中。我第一次上學時,也是這樣的情景。我一面流下懷念的眼淚,一面跟著媽媽走。同時,我看到剛剛那名埋頭於輪胎痕、頭部中彈的小女孩,還有背部中彈、臟器從腹部流出來的少年,以及在坑洞裡被火燒的人們,都和我們一起走入死者的行列。(待續)2

殺了我的母親的,就是我。

我曾用大量槍枝與子彈殺了許多人,但在殺死自己的母親時,不需要槍枝與子彈。「是」這個字和我的名字加在一起,就讓我的母親失去了生命。
我過去殺了許多人,大多是用槍枝與子彈。
我也曾用刀子殺人,但老實說,我不太喜歡。我的同事裡有許多用刀的達人,專門承接用刀子暗殺的委託。他們會悄悄地接近目標,然後割斷喉嚨,接下來切斷想要拿起武器的雙手肌腱,再順勢割裂大腿內側的大動脈,最後一刀刺進心臟。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們不到三秒就能完成。

我雖然沒有想過要把這種技術學到極致,但我有信心在必要的時候也能做得很好,再加上一向慣用的槍枝與子彈,我今後應該會繼續以殺人為業。尤其,二○○一年的某個早晨,紐約市的兩棟高樓,被一架飛機撞上之後,更是這麼認為。
在這之前,不論美利堅合眾國政府再怎麼愚蠢,至少在表面上會禁止暗殺。上個世紀的美國總統福特簽署了一二三三三號行政命令,所以不論是把毒品販賣到世界各地的南美大毒梟──巴布羅‧艾斯科巴,以及阻擾美國推行中東政策的眼中釘──薩達姆‧海珊,都沒有被美國政府暗殺。

這道行政命令規定,合眾國政府的所有人員都不可從事暗殺行為。雷根、布希、柯林頓也都依照「規定」推行政策。暗殺並未完全消失,但是這道行政命令使得暗殺這個手段的風險變得很大。換言之,暗殺變成一種很麻煩的手段。因此和「政府公開介入」、「政府發動戰爭」比起來,暗殺的排序便一直往後,除非是在極度保密的狀況下,才有可能採暗殺這個手段。
但美利堅合眾國就算不方便使用暗殺手段,依然可以找個藉口,隨心所欲地發動戰爭。用偷偷摸摸的方式殺死一個人,如果事情曝光,一定會被媒體撻伐;但是正大光明地殺死一大群人,受到的道德批判反而會小得多。不知是哪個人說的:一個人的死亡是悲劇,但一百萬人的死亡就不算什麼。與殺死一個人相比,殺死數萬人更容易高舉正義的大旗。至少,過去的世界是這樣子的。

但是從值得紀念的「轟炸本土」日之後,上述的想法便開始鬆動。雖然政府不能公開大聲張揚暗殺這件事,但在華府眼中,暗殺已成為一個值得考慮的選項。基於各種理由,例如「對抗恐怖主義」、「人道上的考量」,一二三三三號行政命令所封印的黑暗面,已漸漸地解開了。

所以,我成了一名殺手。但這並非因為我一開始就想當殺手,而是我所在的職場必須進行愈來愈多的暗殺任務。除了暗殺以外,我們還有其他各種任務,但是我們情報部隊的特種搜尋群i分遣隊,是由美國五個軍種──陸軍、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情報部隊組成的特種部隊,並且歸特種作戰司令部(SOCOM)指揮,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執行暗殺任務的部隊。在上個世紀中,綠扁帽部隊、以及名為三角洲部隊的陸軍分遣隊也都曾經負責暗殺任務,但時至二十一世紀──也就是現在──這些任務主要都由我們情報部隊的食蛇者(Snake eater)來負責。因此特種作戰司令部所屬的其他部隊,例如海軍陸戰隊的長距離偵察巡邏部隊(LRRP)以及海軍的海豹部隊(SEAL),都蔑稱我們為「濕刑執行者(Wet works)」。濕刑這個名詞從冷戰開始就是暗殺的隱喻,約翰‧勒卡雷與格雷安‧葛林的小說,都曾使用過這個名詞。

或許大家可以回想一下,電影《魔女嘉莉》的某張知名海報。一群愛欺負人的孩子把豬血倒在西西‧史派克身上,而史派克就這樣可憐兮兮地站著。我們的工作(的一部分)之所以被稱為「濕刑」,就是因為也同樣是讓人流血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在我們的任務中沾滿的是人血。這就是美利堅合眾國的斬首部隊──情報部隊的特種搜尋群i分遣隊。(待續)因為上述種種理由,我目前坐在「飛天海苔(Flying Seaweed)」裡,正飛往下一個暗殺目標的所在地,而目標的相關資料,我已經都看過一遍了。
下一個暗殺目標的所有資訊,例如長相、姓名、行為模式、家族成員、政治傾向等,我都已經清清楚楚,換言之,我對他的人生瞭若指掌。特種部隊的成員或多或少都接受過觀察他人的訓練。因為所謂的特種部隊不是只要會打仗就好,還經常要從事許多其他任務,例如訓練開發中國家的部隊、到敵方陣營指導當地居民醫療、教育、灌溉的相關知識等。在上述的情況中,最重要的是溝通技巧,換句話說,不擅長與人交際的獨行俠,是不適合從事特種作戰的。我原本想說,孤僻的人可以當傭兵,但是傭兵也必須指導貧窮國家的軍隊,所以結果一樣是不適合。

特種搜尋群i分遣隊的成員除了受過觀察訓練外,也接受過心理學的教育課程,因此能從目標的心理歷程,明確推論出目標是怎樣的人。暗殺手段雖然在政治上的風險較低,也可以說比較不會引來道德倫理上的歧見,但它依然是一項細膩且困難的任務。在一二三三三號行政命令的規定下,CIA計畫的暗殺任務多次都以失敗告終,可知這項工作不是外行人能勝任的。

CIA將之稱為「準軍事行動」,而結果也正如這個名詞,只流於軍隊在辦家家酒。因此,情報部隊與特種作戰這種全新類型的部隊於焉誕生,而特種搜索群就是其中之一。這些新部隊是繼承了CIA的情報偵搜能力的軍事集團,其所屬的成員是間諜與士兵的綜合體。二十一世紀的情報活動不再是一般的民間活動,而必須更偏向軍事行動。因為戰場上的情報是不斷在變化的,而且無處不是戰場。
不論從事什麼任務,都不可能按照事前收集的情報發展。任何事情必定都有不確定因素。因此,為了要把不確定因素減到最少,且在不確定因素發生時,能立刻採取因應措施,每個成員都必須有能力建構出目標的側繪。

換言之,要讓目標的樣貌與人生能歷歷在目。我們必須對目標抱持著好感,讓想像接近真實,最後再把他殺掉。真的是最糟糕的虐待遊戲。很適合當作變態納粹色情作品的題材。這些過程之所以不會讓我們留下心理創傷,都要歸功於「戰鬥適應感情調整」。我們在戰鬥前會藉由心理諮商與腦醫學處置,把感情與道德觀設定為戰鬥專用。這麼一來,我們可以輕易地把任務與自己的道德觀分割。或許這就是喬治‧歐威爾提出的「雙重思考」概念,而科技讓這個概念成為可能。
因為如此,我在看著資料時,心中想的不是對暗殺目標的憐憫,而是想著我所殺害的最後一位人類,也就是我的媽媽。

死者的國度經常來造訪我,它總是喀吱喀吱地抓傷我的一顆心,然後又隨著我醒來而離去。
死者的國度,有幾種變化。
最常出現的類型是身體部位有缺損的死者,在荒野中不成行伍地漫步;另外,我也曾夢到一片沒有邊際的廣大墓地,每個墳墓的主人都了無生趣地坐在自己的墓碑前。我在母親死後經常夢到的荒謬景象是,一間只有死者住院的醫院。或許因為這是我剛失去母親後心中印象的投射,所以對於這個類型最能接受。

我是軍人,也是特種部隊的一員,還是一名殺手,因此看過許多死者。我看過的死者,比一般人一生中看過的還要多好幾倍。某次我在中亞某國內的一處屠殺現場,當時我的身分依然是一名殺手。由於該國祕密警察的原長官煽動國內發動民族屠殺,我們特種搜尋群i分遣隊為了暗殺他,經由阿富汗進入該國,並在某個村莊逮捕到他。(待續)「對了,克拉維斯,你覺得這次的作戰計畫安排得如何……」
這是參加這次任務的成員都關心的問題,但也是不會有人提起的問題。因為軍隊裡有一個不成文規定,就是士兵永遠不可以問為什麼。威廉斯是一個體魄強健的特種部隊成員,但有著與此不相稱的強烈好奇心,而且很大嘴巴,喜歡講一些八卦。他很開心地問我:「你知道嗎?莎莉賽隆在十五歲時,親眼目睹媽媽開槍打死爸爸呢。」
「不知道耶。」然後我轉換了話題:「同時要暗殺兩個目標,真是艱鉅。如果兩個目標沒有同時出現在預定地點的話……我們太容易被那些討人厭的不確定因素左右了。」

「這不是重點啦。」焦躁不安的威廉斯搖搖頭說:「重點是目標B。他是美國人。」
「因為全世界到處都有美國人啊。」我嘆口氣,接著說:「還是你覺得,能毫不猶豫的殺死別國的瘦皮猴,但是卻很難對同胞下手……?」
「他是邪惡的同胞。根本就不知羞恥,也沒有良心。」威廉斯斷言:「不過,那個人物側寫很奇怪。感覺好像刻意隱瞞了重要的情報。大家都說──無法推測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大家無法描繪出目標B的心像。」
「既然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又如何知道他是邪惡的同胞?」
威廉斯聳聳肩,說:
「我們是負責殺死壞人的部隊。既然這傢伙該殺,就代表他對全世界的人而言是個壞人。」

真是單純的世界觀。威廉斯到目前為止,都還對國家的荒繆性堅信不移。當然,這種單純的想法是執行任務必備的,也可說是一種盲目的相信。如果我們心中不能保有這種世界觀,就不可能一直持續地殺死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人。
為了保持心理健康,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想太多,若能抱持比較簡單的意識形態會比較輕鬆。
既然我們被迫站在倫理道德的懸崖邊,就乾脆把心中的問號拋棄吧。
我們必須啟動無感的神經,成為全世界最遲鈍的男人。
總之,我們必須接受「這是正確的,所以這是正確的」這種套套邏輯(Tautology)。
士兵為了保護自己,必須殺死各種有形無形的敵人。但是一般的步兵和我們這群擁有超高技術的殺手不同,他們對抗的「敵人」都是一整群的部隊,所以不用一個個深入了解敵人的生平,殺起人來也就容易許多。

儘管如此,還是有許多心理崩潰的士兵。例如過去駐紮在伊拉克的許多士兵,為了讓他們回到祖國後能夠順利回歸社會,美軍必須提供許多諮商輔導。美國政府特地創設了一個營區協助他們回歸日常生活,讓預定歸國的士兵們在裡面模擬市民的生活。
換言之,士兵們在巴格達的營區裡,玩著「美式生活」的家家酒。
士兵在這個名為戰場的異世界待久了,需要重新回想如何在Kmart連鎖超市購物?瑪式巧克力棒的價格是多少?在伊拉克戰場上戰鬥過的男女,都必須適應這種虛擬的美式生活,才能回到真正的祖國。

人類的精神就是如此地脆弱。如果你很清楚知道要殺的對象叫什麼名字,人生經歷是如何,那麼殺人這件事帶來的精神後遺症,就會更加嚴重。我們和一般士兵不一樣,因為我們殺的不是一群敵人,而是單一的個人。與殺死不知姓名的「敵人」相比,我們的心理壓力大多了。
雖說如此,但這有部分要歸因於我和威廉斯都是受到過度保護的脆弱美國人。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生命是很沒有價值的,甚至在某些地方、某些情況,生命比草芥還不如,關於這點,我非常清楚,也親眼目睹過。
我們將要藏身在平滑的侵入鞘內,並且被發射到黑暗中,而目的地,就是那種如地獄般的地方。在我們所飛行的下方,也就是即將降落的大地,似乎已經完全陷入渾沌的狀態。雖然這很悲慘,但也帶有不少節慶的氣氛。
就有如耶羅尼米斯‧博斯所畫的地獄圖,雖然詭異,但也滿有趣的。(待續)那個男人死了。是我用步槍把整個彈匣的子彈打進他的腦袋。但是他的部隊已經把所有的村民都「處理」掉了。我在那裡看到幾具屍體。那時雨停了,一個女孩撲倒在地,臉埋進泥地上的輪胎痕,後腦被轟出一個大洞,並暴露在陰鬱的蒼穹下。一個少年背後中彈,腸子從破裂的腹部流出。而村子廣場的坑洞中,則有被淋上汽油,正在焚燒中的女孩。

最後死的,是造成這一切慘劇的男人。他被我的子彈擊中後,就跟那些被他殺死的無數屍體一樣,先是身體失去控制,接著以詭異的姿勢扭曲並倒下。
接著,從上述在亞洲的記憶中拉回後,就看到我的母親身上連著一些管子,並且靠著一大堆藥物與奈米機器維持生命現象,而醫生正在問我是否要持續這樣的醫療。外觀如昔的母親躺在乾淨的床上,無意識地看著我如何做決定。她看起來像是活著,但那是因為注入她體內的奈米分子不斷地運作著。我們受傷時被施予的「戰鬥能力維持技術」,也一樣是藉助奈米機器的力量。

在純白色醫院的蒼白寂靜中,我提交了同意中止醫療的文件。這意味著,醫生問我是否同意關閉生命維持裝置,而我回答:「是的。」並且按壓拇指的指紋為證。於是,奈米機器群從無意識並且不需要再寄宿的身體退出,母親因此迅速死亡。
然而,母親是否真的死了?有誰能說她在我下決定之前就已經死了呢?
到底怎樣算是活著?這樣算是死亡?從二十世紀的尾聲,生與死的界線就隨著醫療技術的發展變得曖昧不明。有半世紀以上,人類對這個議題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並且將之與其他問題一起拋到未來再解決。
但是,我們面對這個問題時,只能和面對人生中的其他雜事一樣,默默地接受嗎?總之,母親死後接受了防腐處理,漂漂亮亮地放進棺材。之所以進行防腐處理,是依據華盛頓州法的規定。人經過防腐處理後,就可以確定死亡。
這就是到目前為止,我最新殺的人。

「薛帕德上尉……薛帕德上尉。」
我被呼喚聲叫醒。剛剛似乎是看資料看到睡著了。因為我從死者的國度回來後,經常會流著眼淚,所以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幸好沒被叫醒我的機上運輸管理人看見我在無意識中哭泣,鬆了一口氣。
「請醒醒,距離發射只剩十五分鐘。」
機上運輸管理人說完就馬上離開。所謂的發射,並不是開玩笑的。近年來,已經愈來愈少人用「高空投下低空開傘」這種過時的跳傘方式侵入敵人陣營,取而代之的是能將電波反射降到最低,並能快速、靈巧地移動的侵入鞘。機艙裡排放著許多呈黑色棒狀的侵入鞘,看起來就像是一支支巨人的原子筆。檢修人員們正在專心檢測著侵入鞘。我環顧四周,看見同事們都站在飛天海苔平坦的貨艙中,忙碌地工作著。

「你竟然能在這台鑿岩機裡睡得那麼熟。」威廉斯一邊說著,一邊朝我走來:「剛剛我們遇到亂流,搖晃得非常厲害,你知道嗎?」
我回答不知道,威廉斯愣了一下,笑著說:
「你的冷感症還真嚴重。你做愛的時候開心嗎……」
軍用飛機不可能像商用客機那麼舒適。現在的科技和上個世紀比起來,已經進步了很多,但是在軍隊中,舒適度總是被排在很低的順位。我們搭乘的這台Flying Seaweed,外型是能把電波反射抑制到最低的扁平的長方形,這種形狀極度奇特的飛行器之所以能在空中飛行,是因為有電腦軟體以精密的計算在控制平衡。這台飛行器的設計原本就很扯,所以我很懷疑它到底還有沒有舒適度可言。

「我覺得我跟一般人一樣舒服啊。你不用準備嗎?」
「我才想問你準備好了沒呢?我早就準備好了。我是因為擔心你功課沒做完,所以才來看看。」
「感謝你這麼親切。」
我如此回答後,威廉斯在我身旁坐下,並把臉靠了過來。他是一個很八卦的人,不管是多無聊的事情,都可以說得像是一個天大的祕密。他總是會湊到我身邊,低聲說一些小道消息,例如誰交到了女朋友、某人擁有很變態的性癖好等等。(待續)〈本接駁機再過五分鐘就要入侵敵方領空。並未發現高射炮(AAA)。短程地對空飛彈(SAM)陣地也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我們成功躲過敵方的偵測。他們都在睡覺嗎?〉
駕駛艙的聲音透過連結器傳進我的耳朵。
我們從事這種祕密任務的特種部隊成員,都在體內安裝了靠體溫驅動,且和周圍組織相容性很高的活體連結器,因此執行任務時不用另外攜帶通訊器材。連結器的軟體,會修正我們嘴中的喃喃低語。因此接收者聽到的,並不是發話者原本的聲音,而是合成的聲音。是模擬我們正常講話時的聲音。但是這個聲音,並不存在於我的喉嚨與播放的擴音器之間。

「看來迷彩漆的確吸收了雷達波喔。」威廉斯聳聳肩,又說:「如果沒有敵我方的辨別訊號(IFF),搞不好他們會把我們當成自己人喔。」
〈降落前十分鐘,請盡速進入侵入鞘。祝各位好運。〉
「就這樣。」
我拍拍威廉斯的肩膀。他也停止對話,鑽進侵入鞘。侵入鞘的表現呈現消光黑色,但這不是電波吸收劑(RAM)的顏色,而是抑制紅外線特性的鍍膜。機上運輸管理人為了提振大家的精神,因此正在播放吉米‧罕醉克斯的〈Voodoo Chile〉。這是出擊前的鼓舞。
每次看到好幾個大男人鑽進侵入鞘,我都覺得那看起來像是棺材。
我們就像是一群爬回自己棺材的死者。為了偽裝而塗在臉上的迷彩,看上去活像是疆屍。結合兩者,我們宛如一群因巫毒術而復活的死人,正要回到原本的棺木中。我一邊想像,一邊望著眼前的光景,突然覺得要進入侵入鞘的這群士兵,看起來動作死氣沉沉,而且眼睛有如死魚一般混濁。

〈Voodoo Chile〉。我突然想到,或許運輸管理人的想法和我一樣,所以才會播放這首曲子。我朝運輸管理人瞄了一眼,但他已為減壓做好準備,戴上了氧氣面罩,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站了起來,朝侵入鞘走去。已經進入侵入鞘的同伴們都已被收納其中,而且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做出防撞姿勢。從上往下看,真的就像一具具棺材,而裡面的人就是死者。
我突然想起《二○○一太空漫遊》裡面的一個場景。
處於冬眠狀態的太空人們,被電腦無聲無息地殺死了。
我也進入了侵入鞘中,並且和其他同伴一樣,擺出有如死者的動作。我就像法老王一般,讓雙手在胸前交叉,靜靜躺在棺材中。我從艙門向上看,見到了機艙裡的天花板與照明設備。我在棺材內,可以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我是一個死者。即將為大地帶來混亂與殺戮的啟示錄中的死者。

然而,此時忽然有一陣莫名的情感波動向我襲來。
〈機艙內開始減壓。離前導發射還有五分鐘。全員準備發射。〉
翻湧而上的情感近似於悲傷,但是複雜到令我難以言喻。
母親閉上眼睛,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經過防腐處理,躺在棺材裡的母親的微笑。
侵入鞘的艙門無聲無息、平順地滑動,當艙門完全關上,將內部與外界完全阻隔的瞬間,侵入鞘為了調整內外的氣壓,會發出「嘶」的聲音。世界的聲音完全消失,我也被關閉在黑暗之中。被放在棺木裡下葬,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沒錯,現在的我,正在重新追憶母親死亡的過程。我終於理解,那個難以言喻的情感到底是什麼了。我有過許多次這種高空降落的經驗,但母親的死,賦予了這個過程全新的意義。

此時機艙內進行減壓,造成侵入鞘外殼擠壓、摩擦,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響。
〈機艙減壓完成。距離降落還有三分鐘。開啟後側艙門。〉
艙內響起短暫的馬達運轉聲,接著解除鎖定,飛天海苔的腹部被開啟。從艙門吹進來的氣流,應該會把機上運輸管理人吹得東倒西歪,可是待在侵入鞘裡面的我們,卻完全聽不到風的聲音。
〈離降落還有一分鐘。倒數計時開始。〉
媽媽是否就是像這樣子死去呢?棺材上的小窗關上時,外界的光頓時消失。接著有人會釘上釘子,將棺材密封。然後就這樣被密封在箱子裡,不知道自己將被搬到何處,然後埋葬。不論是母親,或是人類有史以來被裝進棺材的所有死者,都經歷過這個歷程。
倒數計時的讀秒在頭蓋骨中響起,但並沒有每次降落前那種沉靜的興奮感。
〈開始發射。願神保佑。〉
我聽到了「咚咻」的發射聲。接著重力就消失了。
一個簡單的物理法則正支配著我。也就是物體會往下掉的法則。(待續)3

我的棺木被發射到空中。
配戴在身上的裝備有數秒鐘飄浮在空中。接著侵入鞘馬上進入誘導模式,結束了短暫的自由落體時間。侵入鞘沒有搭載任何燃料與引擎,因此沒有動力。侵入鞘的降落基本上是採取滑行的方式,並藉由調整安定翼的角度來控制軌道。換言之侵入鞘就像是一具滑翔翼──或許更像是一顆引導炸彈。拿掉引導炸彈的炸藥後,就成了可以將人塞進去的棺材。

安定翼的角度被精密地控制著,棺木劃破空氣,朝目標地點前進。安定翼是由肌肉素材所控制,是活生生的組織。侵入鞘幾乎沒有機械零件,換言之,大多是由肉構成的。肌肉不止控制安定翼,還可使植入表面的囊胞收縮,藉此讓侵入鞘的外型產生微小的變化,使侵入鞘的表面能以波浪狀的扭動,控制、吸收靠近機體的亂流。

空氣與侵入鞘表面摩擦產生的聲音變小,激烈的震動也減弱了。侵入鞘的角度趨緩,G的偏移讓我感受到軌道的不斷微調。看來侵入鞘已進入最終導航模式。
我聽到「咚嘶」的聲音,體重瞬間往腳的方向壓迫。減速傘打開,推力向量的力道被大幅度吸收。現在距離地面應該只剩幾公尺。我為了防止衝撞,用力撐住身體。因為這是這具棺材唯一做不到的事。接著侵入鞘停止移動,並急速倒立。

撞擊的力道大部分會被減速傘與外殼的活體組織所吸收。侵入鞘就像找到地方落地生根的蒲公英種子,慢慢地下降。這幕景象,就有如一支原子筆拖著一具降落傘。侵入鞘的前端接觸到大地,並且朝某個方向倒下。由於外殼的組織配置偏向一側,所以除非碰上很陡的斜面,否則這個筒狀物不會一直無止境地往下滾,把裡面的士兵的半規管弄得七葷八素。
看來侵入鞘已經靜靜地躺在地面上。我解除鎖定,伸手打開艙門。當四方形的門被推開後,飛天海苔的天花板已經變成星空了。

我們出了侵入鞘,確認四周都安全以後,便開始默默地進行各項作業。威廉斯的侵入鞘,在距離我約四十呎的地方降落。其他兩人也位於以我為中心的半徑四百呎內。GPS炸彈、雷射導引炸彈、小型無人機炸彈等各式導引炸彈、導彈,表示這些導彈命中率的誤差圓徑(CEP),也就是表示以瞄準點為中心,包含半數彈著點的圓形半徑的單位,都只有一位數。我們絕對不會讓獵物逃走──雖然很陳腐,但就是這種感覺。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這個時代,這種投擲物的導引技術幾乎已經達到百發百中的境界。

侵入鞘轉為廢棄模式,因此以人工肌肉為首的各個活體組織細胞,都被切斷所需酵素的供給,接著細胞開始壞死,並迅速分解。這些活體像老人的皮膚一樣角質化,宛如一具失去水分的木乃伊。接著侵入鞘漸漸崩解,並且成為這片草原的養分。
因此,整個侵入鞘的拆解過程中,我們必須做的只有處理少數非活體的機械零件。不過這些零件都已模組化,所以處理起來非常簡單,前後花不到十分鐘。我們在黑夜中,默默地把帶至地面上的物品清除,就好像收拾營火道具的一群青少年。
但是,我們的祭典現在才要開始。

詳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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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語言
    • 中文繁體
    • 裝訂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863317555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352
    • 商品規格
    • 25開15*21cm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 注音
    • 級別

商品評價

(共4 則好評)
  • 90********262 說:
    2020-08-03
    大程度的描寫了人類腦中的殘忍跟不曾注意到的自我欺騙,敘述場景的文字等等的文筆都翻譯得很好,有著許多衝擊性的篇章,如果看過動畫,一定要補一下小說
  • yu***710 說:
    2017-02-22
    虐殺器官的世界觀是懸疑與戰爭,但用更深度推敲的方式呈現人心,在地獄的深淵探究人性種種。這是個底蘊十足、內容深厚的作品。伊藤計劃實在厲害!
  • yu*******989 說:
    2015-11-18
    這是一本歸類為科幻題材,內容卻充滿現實感的作品。整個故事環繞著恐怖攻擊、血腥戰場、道德與人性。雖然作品是在2007年於日本問世,內容卻與現今的世界局勢幾乎不謀而合。看到最後一行字時,心中有著沉重,卻也莫名爽快。真的是本值得一讀的好書。
  • po***r59 說:
    2015-07-16
    這本書 感覺很現代又超越了現實 彷彿看了個不太能理解的科幻電影 真實與夢境的轉變 虛幻而非實際 過去現在未來模糊地進行中 以不自由得到自由,自由卻不自由,這是在繞口令嗎?到底什麼是自由?能用自由換取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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